隔天下午四點過半，戚林漪結(jié)束手頭上的工作，和黃浩林一同坐在了樓下的麥當(dāng)勞里。

　　她今日著一身黑，早晚有點涼，別人還在穿長袖，她已經(jīng)穿上無袖了。

　　細(xì)白的左手手臂上是一整片的抽象紋身，粗細(xì)不同的線條和潑墨煙霧相互交織碰撞，像荊棘叢生處攀越而出的藤蔓，又像靜謐無垠深海中飄蕩無依的海草，唯一具象的是一只黑鯨魚，棲息在她手臂中央。

　　耳朵上戴了兩處耳骨的耳釘。

　　看起來很冷感。

　　也是有些人眼里的“不良”。

　　但她猶覺不足，此刻恨不得自己有印著青龍白虎的花臂，興許話都不必說就能勸退對面的人了。

　　昨天臨下班前她收到黃浩林的釘釘消息，打開之前她還以為是就她把東西退回去這件事有什么說法，沒想到點開一看，血壓瞬間高了。

　　黃浩林：【終于看完場地了，好累?！?/p>

　　黃浩林：【忘記說了，你今天穿得很美，知性大方[贊]?！?/p>

　　戚林漪白眼飛到天上去，去你媽的知性大方。

　　她沒有錯過自己剛走進(jìn)來時，黃浩林面上的吃驚，以及在她入座后，周圍人似有若無的打量他們時，他面上的僵色。

　　此刻她雙手抱胸，目光直直看著對面穿著Polo衫的男人，話說得也很直接：“我認(rèn)為我上次釘釘上和你傳達(dá)的意思應(yīng)該很清楚了，如果說你覺得還不夠，我今天就再和你重申一遍我的想法

　　——我沒有意愿和你發(fā)展除了同事以外的任何感情。所以，麻煩你除工作相關(guān)的事情之外，不要再給我發(fā)消息了。”

　　黃浩林用中指推了下鏡框，抿唇道：“林漪，我知道你暫時對我沒有感覺，但我冷靜了一個月，還是想再爭取一下，你可以不給我回應(yīng)，但能不能不要連我努力的機(jī)會都不給我呢？”

　　“這不是努不努力的問題。首先，我并沒有在和你玩什么欲擒故縱的把戲；其次，我很確定我一定不會喜歡上你，及時止損是對你來說最好的選擇，而且你的努力會給我造成困擾，我希望你能停下?？梢詥?？”

　　“為什么呢？以后的事情誰都不知道，為什么你一口咬死了我無法打動你，不是那個對的人呢？”

　　戚林漪覺得鬼打墻一樣，語氣重了些：“因為這件事就是我說了算！別人我不清楚，我自己我還不了解嗎？第一眼不喜歡的人，我之后就一定不會喜歡?！?/p>

　　在她這里，日久生情從來沒有比見色起意高尚到哪里去。

　　她很信眼緣這件事，第一眼不投緣的人，之后她也不會被打動，連看影視小說也從來不看朋友變愛人的設(shè)定。

　　她掃了眼自己的手臂，再接再厲：“我們壓根沒正兒八經(jīng)接觸過，你也不清楚我是什么樣的人，所以不用跟我這兒演什么深情人設(shè)，咱們還不至于到那份上。而且，如果就因為你入職那天我?guī)兔Π戳艘幌嘛嬎畽C(jī)的開水鎖，我想說，那就是搭把手的事兒，不論邊上站的是誰我都會幫——”

　　“對啊，我喜歡的就是你這份不分對象的善意。你可能不知道，我之后去洗手間的時候看到你和保潔阿姨打招呼了，我當(dāng)時就在想，你真的是人美心善?！?/p>

　　戚林漪白眼又要控制不住了，先不說她是不是真的人美心善，就算是，那也絕不是來配他的。

　　“打住打住，別給我戴高帽。”她左右看看，還好沒人，尷尬得整個人頭皮都要掀開了，“要是因為這樣的話，我建議你啊一會兒上去，在洗手間那兒多觀察一會兒，估計下班前能新增至少20個心動女嘉賓?！?/p>

　　“你為什么這么排斥別人的示好呢？喜歡你有錯嗎？”他聽出戚林漪話里的奚落，語氣有些急了。

　　“喜歡我這件事沒錯，但我明確拒絕以后，你還在繼續(xù)獻(xiàn)殷勤就不對，這是騷擾。”

　　“這怎么會是騷擾呢，我喜歡你，我在爭取讓你也喜歡我，我沒有對你說不好的話，也沒有對你做不好的事，我不明白這怎么就是騷擾了呢？”

　　他身體往前傾了傾，語氣和緩了些：“我知道，你不止對我這樣，你對待追求者一直以來拒絕的都很果斷。比起那種吊著對方，讓對方花錢花時間還什么都撈不著的，你這樣的好女孩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很少了?！?/p>

　　戚林漪簡直要被氣笑，她沒心思去問他從哪兒得知的有關(guān)她“一直以來”的操作手法。

　　因為心里有更為介意的點。

　　——救命啊，誰要背什么“好女孩”的牌坊??！好晦氣，他不會以為自己是在夸她吧？

　　挺牛的，每句話都能精準(zhǔn)踩到戚林漪雷區(qū)上，炸得她從激憤到麻木，找回了在網(wǎng)上和男人對線時，對方那種邏輯混亂且胡攪蠻纏的熟悉感。

　　就不能指望和這種人能達(dá)成什么有效溝通，純粹浪費時間。

　　“我沒什么好說的了，反正我還是那句話，別對我獻(xiàn)殷勤，我不需要。如果你拒絕承認(rèn)你的行為是騷擾，也ok，我到時候直接找你上級問問她對這個情況怎么定義?！?/p>

　　說罷起身就走，步履生風(fēng)。

　　蘇倩云看到戚林漪冷著臉回來，便猜到“談判”結(jié)果了。

　　蘇倩云：【怎么樣怎么樣，說什么了?！?/p>

　　戚林漪全程錄音，不過并非是準(zhǔn)備作為談資隨便拿給同事聽，這只是她作為職場女性一種自我保護(hù)的預(yù)操作罷了，不到時候不會隨便拿出來。

　　便只籠統(tǒng)回了句：【和男的真是講不來，溝通有障礙。反正我話已經(jīng)說得很清楚了，他要是再死纏爛打我就去找他上級妮姐投訴?！?/p>

　　公司對于辦公室戀情并不做嚴(yán)格的約束，別弄出什么性丑聞之類的，沒人會管你。

　　但是如果要鬧到投訴這一步……

　　蘇倩云：【哎，這件事充分提醒了我們，好心不一定有好報?！?/p>

　　誰說不是呢，戚林漪萬分后悔自己那隨手的一摁，摁回來一坨大便一樣的爛桃花。

　　蘇倩云：【不過我真的非常好奇你到底會喜歡什么樣的男生誒?！?/p>

　　蘇倩云：【追你的人不少了，光我知道的，隔壁設(shè)計組的陳豪你拒絕是因為覺得他油膩，IT那邊的小于你又嫌無趣，運營那邊的阿陽你說人長得像你初中班主任，這個黃浩林呢，上次問你你只說不合眼緣?！?/p>

　　蘇倩云：【得是什么樣德智體美勞全面發(fā)展的男孩子才能讓你從尼姑庵上下來啊11?！?/p>

　　戚林漪看到這句話，腦子里突然蹦出希讓慈垂眸看她的樣子，眼里盛滿了清澈的情欲。

　　她被自己嚇了一跳，媽的，一朝開葷，色欲薰心了。

　　雖然尼姑庵她確實是下來了。

　　但那只是炮友而已，哪談得上什么喜不喜歡。

　　搖搖頭，她面色如常敲下一行字：【你這樣子像極了屢遭碰壁的紅娘。蘇蘇，小小年紀(jì)，禁止對拉郎上心。】

　　還有一件事，她沒有和蘇倩云說，一開始她的確是因為黃浩林不合眼緣拒絕的。

　　她不是那種喜歡把私事四處說的人，被同事示好，更不會去找另外的同事炫耀，雖然她和蘇倩云在公司走得最近，但是兩人除開工作時間并不聯(lián)系，雙方都很默契的只想在辦公室維持友好的關(guān)系。

　　因此當(dāng)黃浩林在釘釘上找她要微信，她并沒有告訴蘇倩云。況且她那時一臉懵逼，壓根不知道這人是誰，點開頭像一看，更莫名其妙，完全不認(rèn)識。

　　于是她拒絕了，給的理由也很直接——有什么事情就在這里說吧。

　　誰料到?jīng)]過幾天，蘇倩云拉著她去樓下小賣部買烤腸吃，在電梯里一臉揶揄看著她：“聽說最近人事中心新來的那個HRBP在追你啊？你怎么也不告訴我！”

　　“你怎么知道？”她有些吃驚。

　　“都傳開了好嗎？他找玉芳問你有沒有男朋友，玉芳又是個大嘴巴的，轉(zhuǎn)頭就跟葉子姐說了，葉子姐又來問我?，F(xiàn)在估計大家都在吃瓜了。”

　　玉芳是負(fù)責(zé)她們組的HRBP，葉子姐是他們的直屬上級。

　　戚林漪有些無語，她很不喜歡這樣莫名其妙被迫和一個什么關(guān)系都沒有的男的一起成為別人的談資，這也是她不會主動和蘇倩云說的一個原因。

　　一個男人大張旗鼓追求一個女人，不管有沒有成，最后處在惡言惡語聲浪之中的永遠(yuǎn)是女人。

　　她接過老板遞來的香腸，對蘇倩云補(bǔ)充道：“不算追吧，他釘釘找我要加微信，我說有什么事就釘釘說。這兩天他沒事就‘早上好’‘中午好’‘晚上好’，整得就跟我外婆的老人機(jī)一樣，到點自動報時?！?/p>

　　蘇倩云笑了聲，舉著烤腸去摁電梯：“我剛才看了下他釘釘，這人怎么月初剛?cè)肼毦烷_始搞事情了?！?/p>

　　“不知道，我壓根不認(rèn)識他，話都沒說過?！?/p>

　　“那你看他釘釘頭像了嗎？”

　　他們公司強(qiáng)制要求每個人都釘釘都必須是本人的正面照，美其名曰方便大家認(rèn)識彼此。

　　“看啦，否則我怎么會知道自己沒和他說過話？”

　　“嗯……如果照片沒p，那長得還不錯誒，比之前那幾個都好?！?/p>

　　戚林漪撇撇嘴，直言不諱：“不太合我眼緣?！?/p>

　　那時候她對黃浩林只是無感，然而幾天過后發(fā)生了一件事，直接讓她討厭上了這個人。

　　當(dāng)然，她同樣沒有和蘇倩云說，但是跑到了由她和兩個發(fā)小組成的群聊里大罵特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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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寫點劇情鋪墊，下章見面，一起探索人體的奧秘。（推眼鏡）